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强汉(6)----外戚横行王莽篡汉改新

大家好,这里是不停加更的小杨,好久不见。在上一篇中我们提到,自从汉宣帝逝世后,各大权利集团之间的矛盾开始显露出来。公元前48年,太子刘奭即位,是为汉元帝。


(资料图)

这一年,全国出现了大饥荒和大传染病的流行,元帝下诏把三辅、太常、各郡各封国公田及皇家林苑的节余经费跟产物赈济贫民,帮助创业;家产不满一千钱的,供给或借贷种子、食粮。同时命厨房减少皇家饭菜,裁撤乐府官员,放养皇家马匹以救济难民。同时广纳群议,早就听说琅邪人王吉、贡禹精通儒家五经,德行廉洁,特派使节把二人征召到长安,王吉在途中病逝。贡禹到了之后,被任命当谏议大夫。元帝屡次谦恭地向他请教如何治理国家。贡禹说:“古时候,君王都很节约,因而用度也很有限,除了征收十分之一的赋税外,没有其它赋税遥役,所以家家户户都保持自给自足的生活。高祖、孝文、孝景皇帝,宫女不过十多人,御马不过百余匹。但是后世迫不及待地追求享受,恶性发展,就越来越严重了。上行下效,臣属也跟着奢侈。我愚昧地认为完全仿效太古,虽然困难,但至少也应效法近代祖先的事迹。现在,宫殿的兴建,告一段落,已经无可奈何了,而其它的开支,应尽量减少。

元帝喜好儒家的学说,又喜爱文章辞语。对宣帝的法令制度多有改变。谈论政事,提出建议的人,多数都被召见,每人都认为受到皇帝的注意。这时候,傅昭仪和她的儿子济阳王刘康,正受到元帝特别的宠爱,超过皇后和皇太子刘骜。   

太子少傅匡衡上书说:“我曾经听说,治乱安危的关键,在于人主是不是慎重用心。接受天的旨意的君王,任务在于开创大业,使它世代相承,无穷无尽地传下去。而继任的君王,心思要放到继承和发扬祖先的恩德功勋上。从前,周成王继承王位之后,追思祖父周文王、父亲周武王成功的道理,用以培养自己的心性,把美好的声誉和荣耀,都归功于祖父和父亲两位先王,而不敢自己居功。因此,上天享受他的供品,连鬼神也都保佑他。陛下圣明的恩德,像天一样覆盖大地,像爱护儿女一样爱护四海之内的百姓。可是阴阳没有调和,奸诈邪恶也没有禁止。这大概是因为臣子未能发扬光大先帝的盛大功业,反而争先恐后地抨击过去的法令规章不可用,一定要加以改变。然而,很多制度改变了之后,无法执行,只好再恢复原状。结果是,在下位的人发生纠纷,官吏和平民无所遵信。我常在内心痛恨,国家放弃了人心所乐的已成的功业,而白白去做那些纷乱的事情。但愿陛下仔细回顾汉室世代相继的事业,留意遵守先帝的法制,弘扬先帝的功业,用以安定臣僚的心。

《诗经·大雅》说:‘无念尔祖,聿修厥德’。这是达到‘德’的根本方法。《诗传》说:‘知道应喜爱什么,应厌恶什么,使性情变好,圣王的道路就是如此。’修养性情的方法,必定要知道自己的长处,而弥补自己的缺欠。聪明通达的人,警惕苛察;见识不广的人,警惕被蒙蔽;勇猛刚强的人,警惕过于暴烈;仁爱温良的人,警惕没有决断;恬淡安静的人,警惕贻误时机;胸襟广阔的人,警惕疏忽大意。必须了解自己所应当注意纠正的缺失,以大义来弥补它,然后才能达到万事和谐的美好境界。那些伪善的乖巧之徒,才无法结党搭帮,企望挤进朝廷。务请陛下警惕自己,使陛下的圣德更为崇高。

元帝深以为然,提拔匡衡担任御史大夫。

前33年春季,匈奴呼韩邪单于来朝,请求准许他当汉家女婿,使他有缘亲近汉朝。元帝把后宫良家女子王嫱,别名王昭君,赏赐给呼韩邪单于。呼韩邪单于非常欢喜,上书汉元帝:“愿保护东起上谷,西至敦煌的汉朝边塞,永远相传。请撤销边境防务和守塞的官吏士卒,使天子的小民获得休息。”元帝把呼韩邪单于的建议交给有关官员讨论,参与讨论的官员都认为可以接受。郎中侯应了解边塞事务,认为不可允许。元帝问他原因,侯应洋洋洒洒向群臣和皇帝列出了十条原因:

边长老言:‘匈奴失阴山之后,过之未尝不哭也!’如罢备塞吏卒,示夷狄之大利,不可一也

前已罢外城,省亭隧,才足以候望,通烽火而已。古者安不忘危,不可复罢,二也

中国有礼义之教,刑罚之诛,愚民犹尚犯禁;又况单于,能必其众不犯约哉!三也。

自中国尚建关梁以制诸侯,所以绝臣下之觊欲也。设塞徼,置屯戍,非独为匈奴而已,亦为诸属国降民本故匈奴之人,恐其思旧逃亡,四也。

近西羌保塞,与汉人交通,吏民贪利,侵盗其畜产、妻子,以此怨恨,起而背畔。今罢乘塞,则生易分争之渐,五也。

往者从军多没不还者,子孙贫困,一旦亡出,从其亲戚,六也。

又边人奴婢愁苦,欲亡者多,曰:‘闻匈奴中乐,无奈候望急何!’然时有亡出塞者,七也

盗贼桀黠,群辈犯法,如其窘急,亡走北出,则不可制,八也

十年之外,百岁之内,卒有他变,障塞破坏,亭隧灭绝,当更发屯缮治,累岁之功不可卒复,九也

如罢戍卒,省候望,单于自以保塞守御,必深德汉,请求无已;小失其意,则不可测。开夷狄之隙,亏中国之固,十也

这十条对策可堪对于匈奴国防大政方针的总阐述,侯应的意思很明了,匈奴现在虽请求和亲以示弱,但未来的某一天很难不保证其东山再起,以威胁到大汉的和平与安全,因此不得不防。元帝采纳了他的意见。

起初,太子刘骜从小就喜爱儒家经典,宽厚、博学、谨慎。可是后来却爱饮酒,喜欢安乐,元帝认为他没有能力。而另一位皇子山阳王刘康有才干,他的母亲傅昭仪又受到宠爱,元帝因此常有意改封刘康为太子。元帝晚年多病,不过问国家大事,喜爱音乐。有时候把军中所用的骑鼓放在殿下,元帝亲自走到廊上,凭倚栏杆,用铜丸从远处投击鼓面,发出紧密的节奏。侍妾们与左右对音乐有素养的人,都办不到,可是刘康却能做到,元帝多次夸奖他的才干。近臣史丹进言说:“才干的意义是,聪明而喜好学问,温习旧的知识,能够得到新的理解和体会,皇太子就是这样的人。如果是用演奏乐器的能力衡量人,那么陈惠、李微比匡衡高明,可以辅助国政了。”元帝沉默不语,一笑了之。

及至元帝卧病,长久不能起床。傅昭仪和她的儿子山阳王刘康,经常在病床前侍奉。而皇后王政君和太子刘骜,却很少能够觐见。元帝的病势渐渐沉重,心绪不宁,几次向尚书查问汉景帝废掉皇太子刘荣,改立胶东王刘彻当皇太子的旧事。这时,太子的舅舅阳平侯王凤当卫尉、侍中,皇后、太子忧心忡忡,不知道用什么方法才能挽救危局。史丹是元帝最亲密的大臣之一,因此能够直接进入寝殿探病,等到元帝单独躺着的时候,他径直进入寝殿,在地面的青蒲上叩头,流泪说:“刘骜以嫡长子的身份,被封作太子,已十多年了,他的尊号家喻户晓,天下无不归心,愿做他的臣子。我见山阳王刘康一向得到陛下的宠爱,如今道路上纷纷传言,既为国家也有个人考虑,认为太子的地位不稳。如果是这样,三公、九卿及其以下高级官员,必然必死相争,拒绝接受这样的诏令。我请求陛下先赐我死,作为群臣的表率。”元帝素来仁慈,不忍看到史丹伤心流泪,而史丹的话又恳切中肯,甚为感动,有所觉悟,喟然叹息说:“我的病日益沉重,太子刘骜、山阳王刘康、信都王刘兴、年纪都小,心中思恋,对他们的未来怎不悬念!可是,并没有改立太子的念头。而皇后王政君一向谨慎小心,先帝又喜爱太子,我怎么能违背他的意旨?你从什么地方听到这些话?”史丹立即向后退,叩头说:“我愚昧妄信传言,罪当处死。”汉元帝于是接受劝谏,对史丹说:“我的病势越来越沉重,恐不能痊愈,你要好好辅导刘骜,不要辜负了我的重托。”史丹唏嘘起身告退。太子的地位,从此才告巩固。而右将军、光禄大夫王商,中书令石显,也都站在刘骜一边,用力拥戴保助。五月壬辰,汉元帝在未央宫驾崩。享年41岁。

班固的父亲班彪在《史记后传》中赞誉元帝:

臣外祖兄弟为元帝侍中,语臣曰:“元帝多材艺,善史书,鼓琴瑟,吹洞箫,自度曲,被歌声,分节度,穷极幼眇。少而好儒;及即位,征用儒生,委之以政,贡、薛、韦、匡迭为宰相。而上牵制文义,优游不断,孝宣之业衰焉。然宽弘尽下,出于恭俭,号令温雅,有古之风烈。”

前33年,太子刘骜正式即皇帝位,是为汉成帝。丞相匡衡上书说:“陛下天性非常孝顺,对先帝的哀伤思念,永存内心,没有游乐射猎的欢娱,确实是重视孝道的始终,不忘祖先,永无穷尽。陛下虽然得到了上天赐予的圣人之性,但仍望陛下不断以圣人之心去加强它。《诗经》说:‘悲伤忧郁犹如大病在身’,这是形容周成王服丧后思念祖先,内心的忧郁难解。这正是他之所以能够继承周文王、周武王的勋业,并加以发扬光大的根本原因。孔子论《诗经》,从《关睢》入手,因为这婚姻是纲纪的起首,是礼教的开端。自从上古以来,夏商周三代的兴起和衰落,没有不以此为缘由的。希望陛下考查过去的得失兴衰,用以巩固根本。物色有品德的人,排除靡靡之音和女色,接近严肃自尊的人,远离花言巧语、诡计多端的人。

我听说,圣明君王的作为,无论动静周旋,奉天之命,承亲之意,当朝处理国事,面对群臣,事事都有节制法度,以发扬人伦的美德。敬重小心,是侍奉上天的仪容。和悦恭顺敬谨,是事奉祖先的礼仪。严以律己,正直谨慎,是统御文武百官的原则。给予恩惠,和颜悦色,是待下的态度。举止行为,凡事都遵循一定的礼仪,因而在形貌上就是一派仁义气象,一举一动都可以成为效法的榜样。今正月初一,陛下驾临正殿,接受百官朝贺,设置筵席,慰劳四方。经传书上说:‘君子开始时就要谨慎。’建议陛下留意动静时的仪节,使臣子们得以仰望高贵品德的光彩,为国家奠立坚固的基础,则天下万福。”成帝谦敬地采纳了他的规劝。

成帝从当太子时,就以好色出名。等到即位后,皇太后诏令挑选良家女子充实后宫。大将军、武库令杜钦劝成帝的舅舅王凤说:“按古礼,天子大婚,一次就娶九个女子,是为了让她们多生儿子,以对得起祖宗。其中有人死亡,虽空缺其位,也不再补充,为的是使君王保养长寿,也避免后宫争宠。因此皇后嫔妃有贞洁贤淑的德行,而子孙后裔就有圣贤之君。制度有严格的节制,君王就会有高寿之福。男子到了五十岁,好色之心仍未衰退;可是妇人到了四十岁,容貌便不同从前。以变丑了的容貌,去侍奉处在好色之心未衰年龄的君王,而不以古礼去约束克制,就不能挽救君王本来的好色,而后还要发生不正常的变化。发生不正常变化的结果是,正宫皇后自我猜疑,恐怕后位不稳,而庶妻宠妃产生夺嫡的野心。这正是晋献公被人指责采纳谗言,使申生无罪而蒙受冤死的原因。现在圣主还很年轻,没有嫡子,刚刚开始研习学问,还没有因亲近后妃而受到批评。将军身为辅政大臣,应该趁着本朝初期的隆盛,建立九妻制度。仔细选择德行高尚的仁义之家,物色品貌端庄的淑女,不一定要有声色技能。把这个制度定为万世不改之法。

《诗经·小卞》这首诗,就是讽刺周幽王废申后立褒姒,哀伤太子被放逐,使人听了十分寒心。王凤将杜钦之言转告皇太后,太后认为九妻之制,汉朝没有前例。王凤不能自立法度,只是因循惯例而已。王凤一向器重杜钦,因此把他安置在幕府作官,国家的政治大计,常与他一起研究考虑。杜钦多次称赞推荐有名望的士人,使他们补救改正政治上的欠缺和失误。当世的善政,多出于杜钦的建议和筹划。

成帝把国家大事都委托给王凤,直言之士在回答策问时,很多人将天变归咎于王凤。太常丞谷永知道王凤正受信用,掌握权柄,想暗中投靠,于是上书说:“而今四方外族都已降服,均成为汉朝的臣属。北方没有匈奴荤粥、冒顿那样的祸害,南方也没有赵佗、吕嘉的发难,三边晏然,没有战争的警报。大的诸侯国食邑不过数县,由朝廷委派的官吏控制那里的权柄,使诸侯王不能有所作为,不会形成当年吴、楚、燕、梁等诸侯国尾大不掉的局势。文武百官互相交结制衡,与皇帝有亲戚关系的官员与没有亲戚关系的官员互相掺杂。皇亲国戚中有像申伯那样的忠臣,他们恭敬谨慎、小心翼翼,没有重合侯莽通、安阳侯上官桀、博陆侯霍禹那样的阴谋。以上三种人都没有丝毫的罪行,我担心陛下放过明显的错误,忽略天地的明显警告,听信愚昧盲目之言,归罪于无辜,把政事托附给不可靠的人,那将大失上天之心,是太不应该了。陛下如果能深思我的建议,抗拒沉溺之心,解除专宠之爱,振奋起阳刚之威,将天子之恩平均施布,使后宫各位嫔妃得以人人轮流侍奉君王。照古法推算来说,陛下若能使身份微贱的人生下皇嗣,则反而为福。目的只是要得到皇位继承人,勿论其母的贵贱。后宫女史、使令中若有皇上中意的女子,也可选纳,广泛地求嗣于微贱者之中,遇上天保佑,生下皇子,皇太后的忧虑和烦恼,因得到安慰而解除,上帝的谴责和愤怒也会平息化解,后代繁衍,灾异自然消除。”杜钦也仿效谷永的意思上书。成帝把他们两人的奏书都拿给后宫看,擢升谷永为光禄大夫。

前27年,成帝给他的舅父们全部封侯:王谭封为平阿侯;王商封为成都侯;王立封为红阳侯;王根封为曲阳侯;王逢时封为高平侯。五人同日封侯,因此世人称他们为“五侯”。同时因为皇宫藏书有许多已经散失,派谒者陈农到全国去搜求失传的书籍。诏令光禄大夫刘向校正经传、诸子、诗赋;步兵校尉任宏校正兵书;太史令尹咸校正占卜之书;侍医李柱国校正医药书。每一部书校正完毕,刘向就条列出它的篇目,写出内容摘要,呈报成帝。

刘向因外戚王氏权位太盛,而皇上现在正在留意《诗经》、《书经》等古书,就根据《尚书·洪范篇》,汇集自上古以来,历经春秋战国,直至秦汉,所有关于祥瑞、天灾、变异的记载,推测天象变迁的原因,联系比附人间的祸福,突出其占卜与应验,分门别类,各立条目,共十一篇,书名为《洪范五行传论》,呈献成帝。成帝心里明白刘向忠心耿耿,是因为王凤兄弟权势太盛,才著作此书。然而他终究狠不下心剥夺王氏的权柄。

成帝没有子嗣,身体又常患病。定陶王刘康来朝见,太后与成帝秉承先帝的遗愿,待他十分优厚,给予的赏赐是其他诸侯王的十倍,对当初夺嫡之事,也不存丝毫芥蒂。成帝把他留在京师,不让他归国,还对他说:“我没有儿子,人命无常,不必避讳,一旦有别的变化,将再也看不见你了。你就长期留在京师,随侍在我身边吧!”后来,成帝病情渐渐减轻,刘康于是留居在封国驻京府邸,日夜进宫服侍成帝,成帝对他十分亲近看重。大将军王凤对刘康留居京师感到不便,恰好发生日食,王凤就乘机说:“发生日食,是阴气过盛的征象。定陶王虽亲,按礼应当在自己的封国当藩王。如今留在京师侍奉天子,是不正常的,因此天现异象发出警告。陛下应遣送定陶王返回封国!”成帝无法违抗王凤,只好同意。刘康辞行,成帝和他相对流泪而别。

王章虽然由王凤举荐,但一向仗义执言,反对王凤专权,因此上密封奏书说:“发生日食,都应归咎于王凤专权,蒙蔽主上。”成帝召见王章,进一步询问。王章回答说:“上天行事,耳聪目明,保佑善良,惩罚邪恶,用祥瑞或灾异作为效验的征兆。如今陛下因为没有亲子,而召见亲近定陶王,这是为了承接宗庙,以国家为重,上顺天意,下安民心,这是正确的决定和善事,上天应当报以祥瑞,怎么会招致灾异!灾异的发生,是因为大臣专权的缘故。现在听说大将军错将日食的发生归咎于定陶王,建议遣送他回封国。假如是想使天子在上面孤立,而由他专擅朝政,以便实现私欲,那他就不是忠臣了。如今大小政事都由王凤决定,天子连手都没有举过一次,王凤不从内心反省自责,反而归咎于善良的人,把定陶王排挤到远方。而且王凤诬陷欺骗不忠之事,不止一件。前丞相王商,本是先帝的亲戚,品行敦厚,威望很高,历任将相,是国家栋梁之臣。他坚持正义,不肯违心地屈膝追随王凤。最后被王凤用闺房之事而致罪罢黜,忧伤而死,百姓都怜惜他。以上所说的三件都是大事,是陛下亲眼所见到的,根据它们,足以推知其余和另外那些所看不到的事情。陛下不可让王凤长期主持国事,应让他退官回到府邸,另选忠诚贤能的人代替他!”

自遣送定陶王刘康返归封国后,成帝心中一直郁愤难安,此时听了王章的话,有所感触而醒悟,打算采纳他的建议。成帝对王章说:“若不是京兆尹直言,我听不到国家大计。况且只有贤能者才了解贤能者,请你试为朕找一位能够辅政的人。”于是王章再上密封奏书,举荐信都王刘兴的舅父、琅邪太守冯野王,说他忠诚正直,又富于谋略。成帝从当太子时,就多次听说冯野王的声名,于是准备依靠他代替王凤。王章每次进见,成帝都命左右随从退出。但当时太后堂弟之子、侍中王音独自窃听,全部了解王章谈话的内容,并报告了王凤。王凤听了甚为忧虑恐惧。杜钦劝王凤搬出大将军府,回到原来的侯府,上书请求辞职退休,措词十分哀痛。太后闻讯,为王凤流下眼泪,不肯进食。成帝从小就亲近倚靠王凤,不忍心罢黜他,就下诏优礼安抚,勉强他继续任职。于是王凤复行视事。

从以上几种事件可窥,成帝纵使有心重新掌管朝政,却也是阻力重重,因为他的宅心仁厚,百姓得以安居乐业:也正是因为“宅心仁厚”,导致他没有过硬的政治手腕,想要绕过王凤处理政务甚至罢黜他的时候,往往因为身边人的哭诉和喊冤,再次心软下来,为后面王莽篡汉埋下了祸根。

更甚的是,成帝让尚书弹劾王章,说:“王章明知冯野王先前因为是诸侯王的舅父,而外放补官,而却因私心,违制推荐,想让他在朝中任职,以阿谀攀附诸侯,这不是所应说的话。”把王章交付司法官吏处理。廷尉罗织成大逆罪,认为:“把皇帝比做羌胡蛮族,想使皇上绝嗣,背叛天子,私心为定陶王打算。”王章死在狱中,妻子儿女流放到合浦。从此,公卿见到王凤,都侧目而视。

受王章举荐而来京的冯野王恐惧自安,得了疾病。病假满三个月后,成帝批准他带职养病,他就跟妻子回到故乡杜陵就医。王凤暗示御史中丞弹劾他说:“冯野王被皇上赐准带职养病,却私自趁便拿着虎符越过郡界回家,犯了奉诏不敬之罪。”杜钦给王凤上书说:“官秩为二千石的官员得了病,被批准带职养病而就此回家的,有前例可援。法令中并没有不许离郡的条文。经传上说:‘拿不准该不该赏赐的,姑且给予赏赐。’目的在于广施恩德,勉励有功之人。还说:‘拿不准该不该惩罚的,姑且赦免。’目的在于谨慎刑罚,免生差错。现在,不顾法令和前例,而以不敬的法条治罪,完全违背了‘拿不准该不该惩罚的,姑且赦免’的古训。即使认为二千石的高级官员管辖千里之地,负有军事上的重任,不应轻易离开辖郡,准备制定律条作为以后的法令,那么冯野王的罪过也在新的条文制定之前。刑罚和赏赐,关系国家的重大信誉,不可不慎重!”王凤不听,还是罢免了冯野王的官职。

当时百姓大多认为王章冤枉而讽刺朝廷。杜钦为了挽救王凤的过错,再次规劝王凤说:“京兆尹王章,被指控的罪状密不外传,连京师的人都不知道,何况远方的人呢!恐怕天下人不了解王章确实有罪,而以为他直言规谏才蒙祸下狱。这样的话,就会堵塞谏争的言路,有损宽容贤明的圣德。我认为,应该借王章这件事,命令举荐直言极谏之士,加上现有的郎中、从官,也让他们尽量发表意见,使朝廷的言路比前加宽,以向四方显示,使天下都知道主上圣明,不会因直言而责罚臣下。若能如此,则流言便会消释,疑惑之心也会明白。”王凤将杜钦的意见报告成帝,并施行了他的建议。

直到前23年之时,王氏家族的权势越来越盛,郡和封国的太守、国相及州刺史都出自王氏门下。五侯的弟弟们竞争奢华,行贿之人呈献的珍宝,从四面八方涌来。五侯全都通达人事,好士人,养贤才,倾财施予,互相攀比,以此为荣。刘向见此现状寝食难安,于是上密封奏书,极力劝谏成帝说:“我听说,君王没有不希望国家安定的,然而却常常出现危机;没有不希望国家长存的,然而却常常亡国。这是由于君王失去了驾驭臣下的手段。大臣掌握权柄,主持国政,没有不危害君王的。因此《书经》说:‘臣子作威作福,就会危害家族,给国家带来凶险。’孔子说:‘皇家不能支配俸禄,政事都由大夫主持,’这是危亡的征兆啊!如今王氏一姓,乘坐红色车轮彩色车毂的华车的,就有二十三人。五侯骄傲奢侈,超过制度的规定,共同作威作福,肆意攻击诛杀大臣。品行卑鄙肮脏,却声称为治国效劳;身怀私心,却假托为公。依靠太后的尊位,凭借与皇帝的甥舅之亲,树立自己重大的权威。尚书、九卿、州牧、郡守全都出自王氏的门下,主管掌握国家中枢机要部门,结党营私。受他们夸奖的,得以拜官高升;被他们憎恨的,受到诛杀伤害。排斥宗室,使刘氏皇族孤立、削弱,对皇族中有智慧才干的人,尤其非要进行诋毁不可,决不使他们得到提升,让他们同宗室的责任远远隔绝,不让他们在朝廷和宫中任职,生怕他们与自己分权。多次提起昭帝时发生的燕王、盖主之乱,使天子对宗室产生疑心,但却避讳吕氏、霍光等外戚擅权之事,不肯涉及。内心如管叔、蔡叔那样,反叛企图已经萌芽,外表却借用周公的言论。

王氏兄弟占据重要位置,家族盘根错节,从上古至秦汉,外戚越分尊贵没有像王氏这样严重的。物忌太盛,必然会有非常的变异先行显现,成为预示其人将要衰微的征兆。孝昭帝时,泰山上忽然有大石矗立,上林苑枯倒的柳树复苏而起,接着昭帝驾崩,宣帝即位。而今王氏在济南的先祖坟墓,木柱生出枝叶,枝叶茂盛上出屋顶,根扎地中。根据事物的规律,两大势不共存。王氏与刘氏也不能并立。如果王氏家族有泰山那样的安稳,则皇上就有累卵之危啊!陛下身为刘姓子孙,有守持宗庙的责任,而让国统转移到外戚手中,反使刘姓皇族降为卑贱的皂隶,陛下纵然不为自身打算,又怎样对待宗庙!明智的人,造福于幸福还未形成之时,消灾于灾祸还未发生之前。陛下应公开下诏,作出有德于祖宗天下的决定,引进任用宗室为左右辅臣,亲近信任他们,采纳他们建议。罢黜疏远外戚,不把国家的权柄授予他们,全部罢免他们的官职,让他们回到府邸,以效法先帝的作法,厚待外戚,保全他们的宗族,这才真正是太后的本意,外戚的福分。王氏可以永存,保持爵位和俸禄;刘氏可以长安,不失国家社稷。这正是褒美和睦内外亲属,使刘氏皇统子子孙孙绵延不绝的办法。如果不实行此策,春秋时田氏篡齐的事件会再次出现于今世,六卿必崛起于汉代,给后世子孙带来忧患。事情已十分明显,请陛下留意三思。”奏章上去后,成帝召见刘向,为刘向的心意叹息悲伤。他对刘向说:“你暂时不必再说了,我会考虑的!”然而最终仍未采用刘向的建议。

前18年,成帝微服出行,到阳阿公主的家,喜欢上公主家的歌舞女赵飞燕,把她召入宫中,大加宠爱。赵飞燕有个妹妹,也被召入宫,姿容特别美艳,毫无瑕疵。成帝左右的人看见她,都惊叹赞赏。赵飞燕姐妹俩都被封为夫人,一时尊贵荣宠,压倒后宫。许皇后、班姬都失宠了。于是赵飞燕向成帝进谗言说,许皇后,班姬用妖术诅咒后宫得宠的美人,甚至连皇上都骂到了。冬季,许后被废,迁居昭台宫。许后的姐姐许谒等人全被诛杀,亲属被逐归原郡。审讯班姬时,她回答说:“我听说‘死生有命,富贵在天’。我修行持正,尚且没有享到幸福,如果做邪的事,就更不用想有好结果了。假使鬼神有知,不会听取诅咒主上的恶诉;假使鬼神无知,向鬼神诉说又有什么用呢?所以用妖术诅咒之事,我不会做的。”成帝认为她说的有道理,就赦免了她,并赐黄金百斤。赵氏姐妹骄横妒嫉,班姬怕时间长了,终为所害,就请求到长信宫侍奉太后。皇上予以批准。

成帝一向身体强壮,没有疾病。当时,楚王刘衍、梁王刘立来京朝见,第二天早晨就要辞行归国。成帝铺设帷帐,宿于白虎殿。成帝又想拜左将军孔光为丞相,已刻好侯爵的印信,准备了封拜诏书。黄昏和夜间,还一切平静如常,清晨,成帝穿裤袜要起床,突然衣服滑落,不能言语,当计时的昼漏到十刻时,成帝驾崩。

民间喧哗,都归罪于赵飞燕的妹妹赵合德。皇太后诏令大司马王莽皇太后之侄,隶属王氏宗族,与御史、丞相、廷尉一起追究审理,查问成帝起居和发病的情况。赵合德被迫自杀。

成帝逝世后,由于无子,大臣们和太后赵飞燕,太皇太后王政君商定由汉元帝刘奭的孙子,定陶王刘康之子刘欣即皇位,是为汉哀帝。哀帝下诏说:“《春秋》说,母以子贵。所以应尊定陶太后为恭皇太后,尊丁姬为恭皇后。各自设置左右詹事,采邑如同长信宫皇太后和中宫皇后 。”同时追尊傅太后的父亲为崇祖侯,丁姬的父亲为褒德侯。封舅舅丁明为阳安侯,舅舅的儿子丁满为平周侯,傅皇后的父亲傅晏为孔乡侯。又封皇太后赵飞燕的弟弟、侍中、光禄大夫赵钦为新城侯。太皇太后王政君诏令大司马王莽离开朝廷,回到府第,以避开哀帝的外戚。王莽上书请求退休。哀帝派尚书令持诏书命令王莽出来任职。又派丞相孔光、大司空何武、左将军师丹、卫尉傅喜向太皇太后报告说:“皇上听到太皇太后的诏书,十分悲痛!如果大司马不出来任职,皇上就不敢听政了。”太皇太后于是又命令王莽上朝处理政事。

哀帝在未央宫摆设酒席,内者令把傅太后的座位设在太皇太后座位旁边。大司马王莽巡视后,斥责内者令说:“定陶太后不过是藩王妃而已,怎配跟至尊的太皇太后并排而坐!”下令撤去原先的座位,重新摆放。傅太后听说后,大怒,不肯赴宴会,极端愤恨王莽。王莽再次上书请求退休。秋季,哀帝赐给王莽黄金五百斤、四匹马驾的安车一辆,让他辞官回到府邸。公卿大夫大多称赞王莽,哀帝于是给予他更多的恩宠,特意派中黄门到王莽家,以供差使。每隔十天,哀帝赐餐一次。又下诏,增加曲阳侯王根、安阳侯王舜、新都侯王莽、丞相孔光、大司空何武采邑人户各不等。赐王莽为特进、给事中,每月一日和十五日可以朝见皇帝,朝见时的礼节一如三公。又召回红阳侯王立,使居京师。

建平侯杜业上书诋毁曲阳侯王根、高阳侯薛宣、安昌侯张禹,而推荐朱博。哀帝小时候就听说王氏骄横,心里对他们没有好感。因为继位时间短,因此对他们暂且优待。杜业上书一个多月后,司隶校尉解光上奏说:“曲阳侯王根,在先帝还没入陵安葬之时,就公然聘娶后宫女乐五官殷严、王飞君等,在家置酒歌舞。王根的侄子、成都侯王况,也公然聘娶先帝后宫的贵人为妻。他们都没有人臣之礼,犯了大不敬、不道之罪!”于是天子说:“先帝对待王根、王况叔侄,极为优厚,现在他们竟背恩忘义!”由于王根曾有立定陶王为太子的建议,因此仅遣送回封国。王况被夺爵,贬为平民,遣归原郡。由王根以及王况的父亲王商所举荐而当官的人,全部罢免。

傅太后的堂侄傅迁,侍奉在哀帝左右,特别阴险奸邪,哀帝很厌恶他,就下令免去他的官职,遣回原郡。傅太后知道后,大怒,哀帝不得已,只好又留下傅迁。丞相孔光与大司空师丹上奏说:“两个诏书的内容,前后相反,使天下人疑惑,无法取信于民。请陛下仍把傅迁遣回原郡,以清除奸党。”但傅迁终于没有被遣归,而且恢复了侍中的官职。哀帝受傅太后逼迫的窘况,都类乎此。

从此处我们大可了解,哀帝有心做成一番大事业,却仍然处处受到傅太后的掣肘,成帝的逝世也标志着王氏家族逐渐衰落下去,可外戚干政的局面已经无法挽回,以傅太后为代表的傅氏又从幕后走到了台前。

丞相朱博、御史大夫赵玄奏称:“新都侯王莽,先前为大司马,不能阐扬尊崇尊号的大义,反压抑贬低尊号,损伤了陛下的孝道,罪当公开诛杀。幸蒙赦令得免死罪,但不应该再有封爵采邑,请求陛下将他贬为平民。”哀帝说:“因为王莽是太皇太后的亲属,不免去封爵采邑,而将他遣送回封国。”此外,还有平阿侯王仁,因藏匿赵昭仪的亲属,也都被遣送回封国。

天下人多为王氏感到冤枉。谏大夫杨宣上密封奏书说:“孝成皇帝深思宗庙的重要,称赞陛下有至高的品德,使陛下继承帝位。圣明的决策,意义深远,对陛下的恩德也再厚不过了。追想先帝的本意,岂不是希望陛下代替他本人侍奉太皇太后吗!太皇太后现已七十高龄,数次经历国丧的忧伤,还下令要自己的亲属引退,以避开丁、傅两家,路上的行人都会为此流泪,更何况陛下呢!陛下若登高远望,望见成帝之陵,难道不感到惭愧吗!”哀帝深为此言感动,就又封成都侯王商的二儿子王邑为成都侯。

右将军傅喜,反对傅太后干政,因此傅太后对傅喜怨恨不已。派孔乡侯博晏去暗示丞相朱博,命他上奏书要求罢免傅喜的侯爵爵位。朱博与御史大夫赵玄商议,赵玄说:“皇上先前已作了裁决,再提是否不合适?”朱博说:“我已许诺孔乡侯了。匹夫之间互相约定的事,尚且不惜以死相报,何况至尊的傅太后呢!朱博我只有效死罢了!”赵玄也就同意了。朱博不愿意单独指控傅喜一个人,由于前大司空、汜乡侯何武先前也因过失被免去官职遣回封国,情况与傅喜相似,因此同时弹劾他们二人说:“傅喜、何武从前在位时,对治理国家都没有什么贡献,尽管已经退位免官,但尚有封爵采邑,这是不妥当的。请求陛下将他们都贬为平民。”哀帝知道傅太后一直怨恨傅喜,怀疑朱博、赵玄是受傅太后的指使,便召赵玄到尚书处询问究竟,赵玄承认了。哀帝下诏说:“命左将军彭宣和中朝官共同审问。”彭宣等上奏弹劾说:“朱博、赵玄、傅晏都犯有不道、不敬之罪。请求陛下召他们到廷尉诏狱。”哀帝减赵玄死罪三等,削减傅晏采邑封户四分之一。又给谒者符节,使他召丞相朱博到廷尉那里接受审判。朱博自杀,封国撤除。

前2年,哀帝下诏,要求将军、中二千石官员,各推举通晓军事、熟悉兵法者一人,借此授任孔乡侯傅晏为大司马、卫将军,阳安侯丁明为大司马、骠骑将军。

再来说回王莽,当初,王莽返回封国后,闭门不见宾客,以求自保。他的次子王获杀死家奴,王莽严厉责备王获,命他自杀。在封国三年,官吏百姓上书为王莽呼冤的,数以百计。到本年,贤良周护、宋崇等在朝廷对策时,又大大颂扬王莽的功德,为他辩冤。哀帝于是征召王莽以及平阿侯王仁回到京师,让他们侍奉太皇太后。

几天后,傅太后驾崩。哀帝假托傅太后的遗诏,请太皇太后下令给丞相、御史,要他们增加皇帝的近臣,驸马都尉董贤二千户食邑,并赐给孔乡侯、汝昌侯、阳新侯封国。丞相王嘉把诏书封起来退回,并上密封奏书劝谏说:“我听说爵位、俸禄、土地,是上天所有的。君王代表上天给人封爵,尤其应该谨慎。划地分封采邑,如果处理不当,则民心不服,民众的怨气感动阴阳,就会深深损害陛下的身体。现在陛下圣体久不康复,这是我内心所恐惧的事情。高安侯董贤,是奸佞的宠臣,陛下把爵位封给他,使他显贵,竭尽财货赐与他,使他富足,损害圣上的利益去宠爱他,君王的权威已被降低,国库的储积已经枯竭,还唯恐不足。财富都是百姓创造的,孝文帝想兴建露台,因为看重那百金的修建费而克制自己不去兴建。如今董贤却把国家的赋税作为私人恩惠随意施舍,甚至一家就可得到千金的赏赐。古往今来的贵臣,还从未有这样的。有关董贤的流言传播四方,人们全都怨恨他。俗谚说:‘千夫所指,无病而死。’我常为他感到寒心。现在,太皇太后根据永信宫傅太后的遗诏,而下诏给丞相、御史,要增加董贤采邑人户,赐给三位侯爵封国,臣感到十分困惑。前些时候,董贤已再次封爵,傅晏,傅商也再次改换封国采邑。陛下所施恩惠已太厚了,他们仍恣意求索,不知满足。这已深深伤害了尊崇傅太后的本意,无法向天下人公布,为害至大!臣属骄横,就会冒犯欺骗主上,使阴阳失去调节,阴气阳气互相冲突,伤害身体。陛下卧病久不痊愈,又未立继承人,应该考虑使万事步入正轨,顺应天心民心,以求上天的保佑,怎么能忽视自身健康而肆意放纵,不念高祖创业的勤奋艰苦,留下所建立的制度,要使它传于无穷呢!我谨把诏书封还,不敢显露让别人看见。

前1年,哀帝在未央宫驾崩。时年仅有24岁。哀帝目睹了孝成皇帝时代政权脱离王室情形,及至登基之时,他屡次诛杀大臣,想效法汉武帝和汉宣帝,加强君主之威。然而他宠任奸佞,听信谗言,憎恨忠直的臣,汉朝的大业从此便衰落了。

太皇太后王政君得到哀帝驾崩的消息,当天就驾临未央宫,收走了皇帝的玉玺、绶带。太后召大司马董贤,在东厢接见,询问他关于哀帝丧事的布置安排。董贤内心忧惧,不能回答,只有脱下官帽谢罪。太后说:“新都侯王莽,先前曾以大司马身份,办理过先帝的丧事,熟悉旧例,我命他来辅佐你。”董贤叩头说:“那就太好了!”太后派使者骑马速召王莽,并下诏给尚书:所有征调军队的符节、百官奏事、中黄门和期门武士等,都归王莽掌管。王莽遵照太后旨令,命尚书弹劾董贤,说他在哀帝病重时不亲自侍奉医药,因此禁止董贤进入宫殿禁卫军中。董贤不知如何才好,到皇宫大门,脱下官帽,赤着脚叩头谢罪。王莽派谒者拿着太后诏书,就在宫门口罢免了董贤,说:“董贤年轻,未经历过事理,当大司马不合民心。着即收回大司马印信、绶带,免去官职,遣回宅第。”当天,董贤与妻子自杀。其家人惶恐万分,趁夜将他悄悄埋葬。王莽疑心他诈死,于是主管官员奏请发掘董贤棺柩,把棺柩抬到监狱验视,就将他埋葬在狱中。太皇太后诏令“公卿举荐可担任大司马的人选。”王莽从前是大司马,为避开丁、傅两家才辞去职务,众人都认为他贤能,又是太皇太后的近亲,满朝文武百官自大司徒孔光以下,全都推举他担任大司马,只有前将军何武和左将军公孙禄持异议,两人相互磋商,认为:“往昔,惠帝、昭帝时,外戚吕、霍、上官氏把持朝政,几乎危及刘氏江山,而今孝成、孝哀两帝接连没有后嗣,正应当选立刘氏近支亲属为新帝,不应再让外戚大臣独专朝廷大权。应让外戚跟其他官员互相掺杂,治国之策以此为宜。”于是何武举荐公孙禄为大司马人选,而公孙禄也举荐何武。可太皇太后自定任用王莽为大司马,主管尚书事务。

于是,太皇太后隐忍数年后,以王莽的重新上位,再次宣告了王氏家族把持了汉朝的国政。攀附、顺从王莽的人,得到提拔;忤逆王莽、被他忌恨的人,被诛杀灭绝。王莽任用王舜、王邑作为心腹骨干;甄丰、甄邯主管弹劾及司法刑狱;平晏主管机要;刘秀掌管起草诏书文告;孙建负责军事。甄丰的儿子甄寻、刘秀的儿子刘疆、涿郡人崔发、南阳人陈崇,都因为有才干而受到王莽的器重。王莽外表严厉,言谈方直,想要做什么,只略微做出一点暗示,底下的党羽就会按照他的意图公然上奏。王莽却叩头涕泣,坚持推让。用这种办法,他对上迷惑太后,对下向众人显示他的谦恭可信。

九月,王莽迎中山王刘箕子即皇帝位,称汉平帝。平帝时年九岁,太皇太后临朝听政,大司马王莽把持国政。百官各自负责本职,最后都听王莽裁决。王莽的权势日益上升,孔光忧虑恐惧,不知如何才好,上书请求退休。王莽奏报太后,认为皇帝年幼,应该为他配置师傅。于是调任孔光为皇帝的太傅,位居四辅,兼给事中,负责皇宫宿卫和皇帝的供养,兼管禁中官署门户、察看皇帝服饰、御用、食物等。任命马宫为大司徒,甄丰为右将军。

王莽恐怕平帝的外戚卫氏夺去他的权力,禀告太后说:“从前哀帝即位,背叛恩义,自行使外戚丁、傅两家显贵,扰乱了国家,几乎危害社稷。而今平帝年岁幼小,又奉大宗,成为成帝后嗣,应该明确一统的大义,以防备再出现从前的事情,作为后代效法的榜样。”六月,派甄丰奉玺印、绶带,就在中山国拜平帝的母亲卫姬为中山孝王后。赐平帝舅父卫宝、卫宝的弟弟卫玄为关内侯。赐平帝三个妹妹尊号为君。命令这些亲属全部留居中山国,不准许到京师。

几年后,平帝的年龄渐长,因母亲卫皇太后的缘故,怨恨不快。因此对王莽愈发的刻薄和冷落,正是这种态度使得王莽再次动了杀心。冬季,王莽借着腊日向平帝进献椒酒,在椒酒中下了毒。平帝中毒染病。王莽写下策书,到泰祈祷,请求保全平帝的性命,愿意用自身代平帝去死。他把策书收藏在金柜里,放在前殿,告诫各大臣不准说出去。平帝在未央宫驾崩。大赦天下。王莽命令官秩六百石以上的官员,一律服丧三年。又上书太皇太后,建议尊称成帝庙叫作统宗,平帝庙叫作元宗。收殓孝平帝,戴上成人冠帽,埋葬在康陵。

公元6年,王莽立汉宣帝的玄孙刘婴为皇太子,称“孺子”。东郡太守翟义与东郡都尉刘宇、严乡侯刘信、刘信的弟弟武平侯刘璜合谋,在九月检阅军队的日子斩杀观县县令,控制了本地的战车、骑兵、弓箭手,再征召郡中勇士,部署将帅。刘信的儿子刘匡,当时是东平王,于是与东平国的防卫部队合兵一处,拥立刘信为皇帝。翟义自称大司马,兼柱天大将军。通报各郡、各封国,指出:“王莽用鸩酒毒死孝平皇帝,代理皇位,目的在铲除汉朝政权。现在,天子已经即位,当共同代天行罚!”各郡、各封国大为震动。大军抵达山阳时,已有十余万人。为了彰显自己的宅心仁厚,王莽每天抱着孺子到郊祀祭坛和宗庙祷告,集合群臣宣称:“从前周成王年幼,周公代君主处理国政,管叔、蔡叔挟持禄父叛变。而今,翟义也挟持刘信作乱。连古代的大圣人都还怕这种事情,何况我王莽这样渺小的人!”群臣都说:“不遭受这次大难,就不能展示你的圣德!”冬季,王莽仿效《周书》,也撰写《大诰》,说:“当翟义反书传到的那天,刘姓皇族在京师的俊杰有四百人,而民众的贤者有九万男子。我谨依靠这些俊杰和贤人,保卫皇家继承人,建立功业。”派大夫桓谭等前往全国各地,将自己会把政权归还孺子的意图晓喻全国。

在平定了翟义的起义之后,王莽加速了夺权的步伐,他已经不满足于临朝称制了,将要即位当真皇帝。先捧来各种符命祥瑞向太皇太后报告,太皇太后大吃一惊。因孺子刘婴并没有即位,所以皇帝御玺仍放在太皇太后所住的长乐宫。等到王莽即位,向太后请求交出御玺,太皇太后不肯给。王莽让安阳侯王舜规劝。王舜一向谨慎恭敬,太后平素喜欢他、信任他。王舜见到了太皇太后,太皇太后知道他是为王莽索求御玺,怒骂他道:“你们父子宗族,靠着大汉的力量,几代富贵,不但没有回报,反而利用人家托孤寄子的机会,夺取政权,不再顾念恩义。这样的人,连猪狗都不吃他剩余的东西,天下难道会容下你们兄弟吗!而且你们自己以金匮符命当新皇帝,改变历法,改变车马、服饰颜色,改变制度,也应该自己另刻御玺,使它传到万世,用这个亡国不祥的玺作什么,而想得到它?我是汉朝的老寡妇,早晚就要死,打算跟御玺一同埋葬。你们终究得不到!”太后一面说,一面哭泣。身边的常侍随从及下面的人都跟着哭泣。王舜也哀恸落泪,不能自止。过了很久,王舜才抬头问太后:“我等已无话可说,只是王莽一定要得到传国御玺,太后难道能够最终不给他吗?”太后听王舜的话恳切,又怕王莽用暴力胁迫,于是拿出汉朝的传国御玺扔到地上,对王舜说:“待我老死后,你们兄弟将被灭族!”王舜得到传国御玺后,报告王莽。王莽万分喜悦,于是为太皇太后在未央宫渐台设酒宴,让众人纵情欢乐。

班彪在《史记后传》中评价太皇太后王政君道:

三代以来,王公失世,稀不以女宠。及王莽之兴,由孝元后历汉四世为天下母,飨国六十余载,群小世权,更持国柄;五将、十侯,卒成新都。位号已移于天下,而元后卷卷犹握一玺,不欲以授莽,妇人之仁,悲夫!

由此,王莽正式篡汉,改国号为“新”。横亘西汉后期百余年的外戚干政事件,终于在王莽手里达到了权力的顶峰。王莽对权力贪得无厌的态度,必然会遭到刘氏宗族的反抗和起义。因此几年后,爆发了震惊天下的绿林赤眉军起义,汉朝该往何处去?我们下一篇再来细细讲述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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